展开

女性主义视角下的高坡女性

发布时间:2020-06-04   |  所属分类:行政:论文发表  |  浏览:  |  加入收藏

  文章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探讨隐藏在“背牌”之后的文化现象与社会问题,试图揭示高坡地区女性的生存境遇以及其在社会中的从属地位。文章认为打背牌仪式既是高坡女性自我救赎的艰难尝试又是对高坡地区落后的婚姻关系的改良。

女性主义视角下的高坡女性

  [关键词]背牌 ;女性主义 ;高坡苗族

  一、高坡苗族背牌的名称与类型

  1.高坡苗族背牌的名称

  高坡苗族背牌是佩戴在高坡女性前胸以及后背上的两块方形绣片。其中后块绣片尺寸大于前块尺寸,装饰的重点也主要集中在后块绣片上,其纹样较前者更为精美细致,色彩也更加丰富艳丽。除此之外,后块绣片上还经常以银片或“海贝巴”②等饰物加以点缀,色彩更加绚烂夺目。因此,不论从尺寸上、色彩上以及图案的精美程度上其视觉中心都集中在背后较大的绣片上,远远望去状如一块五彩斑斓的方形牌子挂于背后,故而称之为背牌。它是该地苗族女性服装上的重要饰物,也是该地女性服饰中最具特色的部分,服饰上的其他饰物可以省略,但背牌却必不可少。据说“没有一块背牌背在背上,是高坡女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③,这种情形可以比喻为“光身叫没有穿衣服,而没有戴背牌有如光身”④。由此可知,背牌于高坡女性而言已从一种普通的“饰物”上升到一种精神信仰。

  2.高坡苗族背牌的类型

  高坡苗族背牌分为白背牌、黄背牌和巴郎背牌三种类型。白背牌也叫简装背牌,多以棉线织绣,简洁朴素。是高坡女性日常生活中佩戴的背牌,可以随时、随地佩戴,属于最基本的一种背牌。白背牌被认为是苗族高坡女性身份认同的佐证,是每一位高坡女性的必备饰品;黄背牌又叫盛装背牌,在比较庄重的场合佩戴,多以彩色丝线织绣,高贵富丽。高坡女性以佩戴黄背牌为殊荣,认为这是一件极为“体面”的饰物,这种类型的黄背牌每位高坡女性一般只拥有一到两件,如果这是“打背牌”仪式中使用过的背牌,那便拥有了更高的荣誉和价值,因此高坡女性及其珍视黄背牌;巴郎背牌则是在祭祀活动中披在水牛身上所使用的背牌,因其具有仪式及神秘符号的象征意义,所以被当地人民视为规格最高的一种背牌。背牌结构大致相同,都是由前后两块绣片构成。中间用宽约五至九厘米的绣花布带对称连接,前短后长,贯头套入,两块绣片服帖在后背与前胸之上。背牌前块较小,边长是约为六至十二厘米的方形绣片;后块有两种样式,盛装背牌的边长是约为三十厘米的方形绣片,便装背牌的两个边长则为宽约十四厘米,长约十八厘米的长方形绣片。背牌以刺绣为主要装饰手法,在挑绣纹样的过程中通常使用彩色丝线和棉线。其图案纹饰以几何造型为主,繁复艳丽,间或以银饰或海贝缀于其上,更显华丽,装饰性极强。

  二、高坡苗族背牌的色彩与图案

  1.高坡苗族背牌的色彩

  背牌因其结构大致相同,所以人们习惯用装饰色彩来加以区分和命名。在挑绣过程中以黄色、红色绣线为主挑绣图案的,因其绣片主调为黄色称为黄背牌。整张绣片虽然用色总数并不多,但通过丝线巧妙的交织变化使得色彩看起来丰富斑斓;在以白色为主调的绣片上挑绣图案的称为白背牌;巴郎背牌是披在水牛背上参与祭祀仪式时使用的背牌,其色调也以黄色为主,巴郎背牌是祭祀仪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也更显得尊贵无比。

  2.高坡苗族背牌的图案

  无论是便装时佩戴的白背牌还是盛装时佩戴的黄背牌抑或是祭祀时使用的巴郎背牌其装饰图案都与大印分不开,每一款背牌上的主题图案都由印章构成。相传当地苗家在祭祖时都要把牛前腿进贡给皇帝以示敬重。后来因为山高路远,往往牛腿送达时已经腐烂变质,最终皇帝感动其诚意而免去进贡,并将盖有大印的布帛送给苗民。后来皇帝御赐的布帛逐步演变成了高坡苗族地区女性佩戴的背牌;还有一种说法认为“高坡苗族人的祖先在春秋时期是楚国掌印官,千百年后的子孙为传承祖先的荣耀,就将大印绣在背牌上,世世代代沿袭下去”⑤。因此可以认为,苗族高坡背牌的主题图案是以印章为原型逐步演化形成的。黄背牌图案的中心是一枚方形大印章,并以印章的方形框架为单位层层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方框环套另一个方框的构图方式,印章图案中心饰有八角花图案,在其图案四周又饰有各种不同的细密纹样,如十字纹、方格纹等;白背牌是以“丰”字和四枚方形小印章作为主要构图骨架,有一种说法认为“丰”字的图样是龙姑娘跳芦笙舞时的队形⑥。四枚小印章分别装饰在“丰”字骨架四周,小印章内部再环套方形并加饰各种不同的纹饰,如斜十字纹、舞人纹、抽象的花朵纹等,印章四周布满挑花装饰,多以抽象的图案为主。

  三、高坡苗族背牌的独特用途—打背牌

  1.打背牌的缘由

  打背牌也叫射背牌,是苗族高坡地区的青年男女为反抗包办婚姻而举行的一种被动反抗仪式。其内容是男方在众多背牌中用弓弩射击女方自织的背牌,并以男方是否准确击中作为评价打背牌成功与否的标准。由于婚姻不能自主,必须服从包办婚姻的契约,因此在无奈之际通过举行打背牌仪式表达对心上人深深的爱慕以及“阳世不能结连理,阴间也要共牵手”的寄托,以此来了却双方今生的感情。打背牌成功的情侣被认为死后会在阴间相遇、相爱,两人会互换信物,之后便不再来往。

  2.女性在打背牌中的角色

  在高坡地区众多民俗及仪式活动之中,打背牌仪式是极少数由女性作为主角参与的活动之一。在文化相对落后、封闭的村寨中,高坡女性作为打背牌仪式的主角,勇于对父权制下的包办婚姻提出挑战,敢于在拥有至高权力的宗族面前毫无保留地坦白、展露自己的真实感情,这在三纲五常的伦理观念中无疑是一件极为罕见且令人深思的文化现象。“然而奴隶制将产生一贯的后果,即主人和贱奴同趋于堕落。”⑦包办婚姻桎梏中的这种从属关系对当地社会的发展和恋爱自由造成巨大障碍,因此,从一定意义上讲打背牌仪式既是高坡女性艰难的自我救赎又是对高坡地区落后的婚姻关系的改良。

  四、高坡苗族背牌的象征意义

  高坡苗族女性以一种特有的群体智慧将背牌这种“物件”与打背牌这种“行为”关联起来组成一种“言志”性的符号体系。这是以女性为主体创造的视觉符号与文化形态的统一体,也是女性心理结构的物化形式。表达了高坡女性在从属地位中对男女平等的社会秩序的高度期待,以及高坡女性在想象中对男女平权的重构愿景,进而激发了对自由婚姻生活的无限向往,影响着该地区的文化和婚姻生活秩序。

  1.打背牌仪式下高坡女性绝望的沉默者

  打背牌的最终目的是保护父权制下包办婚姻的合理性,所有的仪式必须服从这个目的。包办婚姻是高坡女性由来已久的一种婚姻形式。当女方还未出生或处于孩童期时,一方父母只要往另一方父母家里连送三年二斗米的大粑粑⑧,而对方也不拒绝,这桩亲事就定下来了。通常男方家庭比女方家庭占有更大的主动权,如果男方家与哪家交好或是看上哪家女娃了,就由其家长主动提出,若双方家长没有异议,这桩没有当事人(青年男女)接触和了解的婚姻就结合在一起了。因此在包办婚姻中男女双方甚至在还未出生时就已定下终身大事,两边的家长在结亲之时所考虑的也多是双方的现实利益,或是为了加强彼此之间的交情,而很少认真去考虑儿女在长大成人之后是否会两情相悦。高坡地区这种包办的婚姻在多数情况下是家族建立社会关系和聚集财富的一种手段,不管子女同意与否,这种形式限制了高坡女性婚姻自由的权利。因而问题往往在于青年男女长大之后,与非“原配”对象产生爱情,这种非“原配”爱情观与当地婚配习俗便成了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悔亲”在高坡苗族中被视为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被退婚者视其为“耻辱”,更有极端者会请“鬼师”进行报复,因此悔婚在当地被认为是“死路一条”而没有被更改的余地。因此大部分苗族高坡女性即使对自由婚姻充满渴望,但并未对这种包办婚姻提出异议,依然选择顺从与接受,间接地认为服从父亲的命令是她们应尽的义务。因此在苗族高坡地区对婚姻起决定作用的家长制在族群中被赋予了不可撼动的地位,对男女恋爱自由形成巨大的束缚,大多数高坡女性则对“父母之命”主动采取服从而非反抗态度。

  2.打背牌仪式下高坡女性勇敢的觉醒者

  如果说服从于包办婚姻的高坡女性是忠实的顺从者,那么,敢于打背牌的高坡女性则是勇敢的觉醒者。高坡女性不再无声无息地淹没在父权社会的话语中。她们已开始慢慢地觉醒,开始争取自己的恋爱自由和话语权,敢于显露自己的真感情,敢于以打背牌的方式向宗族宣战。虽然这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并不能改变现实中的婚配关系,只是把这份美好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寄托于来世,但这已是高坡女性有力的尝试和反抗,是她们主体意识慢慢觉醒的体现。这是一种对婚姻自由的试探,向自主婚姻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这种仪式花费巨大,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远远高于结婚娶亲时的费用,这也从客观上加大了打背牌的难度和阻力,也从侧面考验了打背牌女性的勇气和决心,并以此来粉饰和淡化高坡女性受压迫的严重程度和复杂性。因此打背牌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常见。打背牌仪式作为一种被动服从和强制性安抚行为,目的在于让女性服从于现实中的“原配”婚姻,并寄希望于死后在阴间与非原配爱人再次相遇,一起投胎。这与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前言》中论述的宗教问题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可以认为打背牌也是高坡女性面对现实婚姻的一种反抗,同时它又是对高坡女性的精神麻痹,像鸦片一样有暂时的致幻效果,其实质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因此这是一种极不公平的情感置换行为,以莫须有的来生置换现世。通过打背牌仪式家长的权力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并设置了女性情感的边界,试图把女性教育成父权制度下安分守己的人,女性的每一种不利于包办婚姻的行为都被视为不道德,是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去纠正的。在打背牌过程中男性是占主导地位的打靶人,打靶的优劣决定着整个活动的吉凶,而女性在整个过程中只能作为最终结果的承受者。这也从侧面反映了高坡女性在各种生活关系中在某种程度上是依靠男性,并受男性支配的。如果男性在打背牌过程中出现失误,那么男女双方将共同背负起类似于“不吉利”“活不了”“短命”的诅咒。这可以理解为在父权社会里奋力反抗的高坡女性为这一“非理性”行为所付出的危险代价,暗示父权的威严是“天命所赐”以及质疑父权所遭受的严厉惩罚。然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为处于屈从地位的女性提供任何反抗包办婚姻的途径了,也就是说打背牌是高坡女性对反抗包办婚姻所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努力。

  3.打背牌仪式下高坡女性悲壮的反抗者

  这种貌似温和的打背牌仪式表面上是对高坡女性的一种安抚,实际上它有意隐去了女性思想情感深处的斗争过程。因此打背牌成了高坡女性与父权制下包办婚姻的一场博弈,过程艰辛,结局悲壮。打背牌本身对于高坡女性而言就是一种对既定婚姻秩序的出离,一种对父权制的反抗。由于家长主导下的包办婚姻是在家庭内部实施的,它把家长制的男性道德观念化装成毫无偏见的普遍道德⑨,把女性追求自由的愿望看成女性的道德问题而成为宗族的一大耻辱。因此它很容易忽略女性在家庭中的从属地位和所受到的精神压迫。因此打背牌对于苗族女性而言是一种反抗的武器和自我救赎的工具,能满足高坡女性追求自由婚姻的愿景,也是高坡女性坚强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具有崇高性和救赎性。因此高坡女性穷尽心力绣织背牌,将其提高到与生命等同的高度,以此来铭记她们对自由婚恋的渴望和反抗包办婚姻的决心。打背牌活动作为高坡女性反抗包办婚姻的行为则暗示出高坡女性在抵制包办婚姻的抗争中所表达出的渴望人格独立、婚姻自由以及不愿受他人控制的愿望。

  结语

  可以说打背牌是高坡女性追求婚姻自由的一个过渡阶段。松动了长久以来强加在妇女身上的束缚,强化了高坡女性追求婚姻自由的意识,使广大妇女追求真正的婚姻自由成为可能,也为改变高坡地区落后的婚姻面貌提供了进一步思考的空间。从客观上看,打背牌在争取女性恋爱自主、婚姻自由等方面都具有开拓性的意义。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和脱离传统家庭压迫的抗争为高坡女性从传统角色中解脱出来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为高坡女性从形式上的平等迈向实质上的平等制造了机会。高坡女性作为一个自由的、独立的、完整的个体在追求婚姻自由的历程中为构建新型家庭关系迈出了开拓性的一步。

  作者:谭晓宁

转载请注明来自:http://www.uuqikan.com/xingzhenglw/21684.html


    上一篇:如何有效提高企业行政管理效率
    下一篇:综合行政执法改革及建议